归零【贰】
苏沐秋知道自己妹妹吃饱穿暖,并且在府中修养的很好时,他便也就放心随着叶修去了。
叶修出府前,给苏沐秋小小地提了几句自己有个胞弟的事情,但在他看见真人时,还是惊呆了下巴。此人的眉目,神态,一颦一笑之间,都像极了他身边的人,若是将两人并排一站,他便再也分不清谁是谁。
唯有不同的是,那位叶修的胞弟在一举一动之间透露出文雅,完全不像他哥哥般随性懒散。他们友好的交谈几句,互相介绍了自己,才是终于上了马车。
然而接下来苏沐秋就知道了,叶秋其实只是在他哥面前才会暴露处原本的性子,即算有外人在身边,也会被叶修的三言两语惹得炸毛。
很快,叶秋就会想起还有他的存在,收拾好自己的情绪,又做回那个文质彬彬的公子。
不出三分钟,公子又一次被他的兄长惹恼,如同一只被摸了尾巴的猫。
他们一路嬉闹到了地方,苏沐秋被突如其来的停车踉跄了一下,一头栽进坐在他对面的叶修怀里,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头上传来叶修的调侃音。
“都说了直接以身相许就好了,你看你自己都控制不住来投怀送抱了。”
苏沐秋恼羞成怒,连忙起身推开叶修跑下车,他现在突然理解叶秋的感觉了,并为他有这么一个哥哥生活了这么多年感到心疼。
他是一股劲冲上头脑跑下的车,其实并不知道是到哪儿了,只觉得停了车就该是到目的地了,但很显然此处荒凉,杂草丛生,树木错杂生长。
那看似迷宫一般的道路他并不想去尝试,于是转身回了车厢。
空无一人。叶家兄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。
苏沐秋在这树木如林的地方却感受到了风,他下意识回了头,迎面撞上的一张血盆虎口!
这个男孩吓傻了,摸爬打滚的越过车顶就开始跑。他是跑不过老虎的,这一点苏沐秋深知,他眼角一瞥,扫见树下一根结实且他也挥的起的木棍。
他一咬牙,转身奔去捡起了他所看中的‘武器’。没有人是不惧怕老虎的,他也如此,但也许是在被逼入绝境,这个男孩嘶吼着并未发育完全的嗓音冲了上去。
他将木棒一头卡入虎口,猛然向前施力,眼见就能至虎于死地之时,他被制止了。
他抓住木棍前的地方被人握住,抑制了他的力量,让那只虎得以将嘴巴解救出来
“这位小公子请手下留情。”苏沐秋连气都没喘匀,半睁着眼睛去看那位先生,那人却悠哉摇扇,毫无求情之意:“此虎乃余饲养之物,还请放他一条生路。”
不远处叶氏兄弟跑来,稍落于后的那个脸上尽为得意洋洋,径直冲去那位陌生男子面前:“怎么样,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吧。”
那家伙必定是叶修了。脱力倒下的苏沐秋有些牙痒,身旁扶他起来的叶秋瞪了他哥一眼:“你这样跟师父说话是不对的。”
“叶秋你是老妈子么,去去去,一边玩你的泥巴去,我和老头子说正事…诶哟!”叶秋还没来得及炸毛,叶修的脑门就被扇骨给敲了一下。
“小公子,我名黎昕,字子辰,你便像叶秋那般,唤我师父便是。”男子越过叶修,在苏沐秋前蹲身平视。
“你…就是他们所说的…师父?”苏沐秋仍没从虎口逃生的惊吓中缓过神来,一句话顿了两三次才说清:“那。那头老虎也是你安排的?”
“白绫,过来。”黎昕轻笑,只唤了虎儿,才是慢慢道缘由:“前两日我听闻叶修相识了位小公子,硬是要我收徒。他们都知道的,入我门必须先经过测验,从刚刚的表现看来,你很适合从武,这第一次遇见白绫就能危机她的性命的人,我还是第一次见。”
叶修在后面探头,插了句嘴:“叶秋接受测验的时候,还直接被吓得尿裤子了。”
被点名的男孩恼羞成怒:“你不是也,被吓得到处乱跑还摔了一跤蹭破了膝盖!”
“噗呲。”
兄弟两人一起转头看去,接收到视线的苏沐秋停止了笑声,才缓过神来方才的笑声在此时如同嘲笑一般,他慌忙摆手试图解释,想要辨清他其实并不是要嘲笑他们,他磕磕巴巴半天,倒惹得兄弟两一同笑起来。
叶修的动作要大些,整个人笑的前仰后合就差在地上打滚了,笑的一张脸通红通红,连带着苏沐秋的脸也红起来。
叶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,给自己顺了顺气才开口给人解释道:“我和哥哥其实只不过是下意识看了过去,而你却支支吾吾想要解释什么。”
叶修笑够了,跑来趴在叶秋的背上:“真的很可爱,不骗你。”
这次苏沐秋的脸是真的红透到了底,他蹭的站起来,倒是唬到两人,他不语,抿着一张嘴跑去方才还把他吓得半死的白绫身旁,假装和它交流感情。
苏沐秋刚来不久,不能与叶家兄弟一块学习,黎昕便交给他一些木材做的武器,让他试试哪样顺手。
男孩挑挑选选,不多时就将目光锁定在一把长剑上,他缓缓握起,退后两步,倒是耍出个残缺不堪的剑花来。
“师父。”他似乎是决定了什么,但话为出口便见黎昕抬手止了声。
“沐秋,你试试那把弓箭。”
苏沐秋犹豫不决,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那位刚相识不久的师父,他从未握过弓箭,却意外的知道该如何操作,一举一拉,弦间搭箭身,放箭之时尽管割伤了手指,但一股快意油然而生。
他没有命中目标。
黎昕感受到他的沮丧,朗爽仰首大笑几声,抚一把苏沐秋的栗发:“哪能那么快中,你有这份天赋,我从见到你便知道了。在我师门下,保准你能做到百米外射蝇!”
男孩被迫生活而早早成熟的眼中此时却充满了期望,他低头望了望手中的弓箭,想再次举弓练箭时,却被手上的刺痛惊得倒吸一口气。
他的声音将不远处的叶修引了过来,少年甚至用了轻功,几步点地到了人面前急急忙忙的揪着他问哪出伤了。不待苏沐秋回答叶修就瞅见了他手指上的一抹鲜红,他有些捉急,牙口开合一咬,将上好布料制成的袖口撕出一条布带来,替他细细绑上。
“你这家伙,才养好身体就又见了血,我可是看在你这出门一点武功都不会怕被欺负才带你来学武的,可不是让你来受伤的。”叶修絮絮叨叨,前些时辰被喊做老妈子的叶秋沉默,还是不去惹真上了心的哥哥。
苏沐秋有些受宠若惊:“…叶公子不必太上心,小伤而已,我小时候这样的伤口磕的多了,不疼的。”
“叫什么公子,叫叶修。”叶修被这生疏的称呼惹得恼怒,话脱口而出,帮人包扎好便拂袖而去。
叶秋见他哥走得远了,他就悄悄凑过去,凑到苏沐秋耳边细语:“你别生气啊,我哥就是这样,你别看他平时挺随意的,但他因为身在将军府,又是长子,所以被寄予厚望。但我哥偏偏不喜欢被束缚着,常常偷跑出去玩,但从没人会真心与他结交朋友。”
他探了探头,确定叶修真的走远了,才继续说下去:“其实我哥一直以来都很孤僻,所以才养成的这种性子,现在他终于有个朋友了,太认真也能理解,你也别太往心上去了。”
苏沐秋望着叶修离去的方向,沉思不语。